给自己的手机充电后我干了两件事情。
看相册和翻短信。
相册明显有人动过——
相片与相片间存在着极其可疑的时间差距。
短信也是一样。
似乎有谁刻意不让我得到关于自己的信息。
我问过暮暮——
不是她做的。
除了相信没有别的办法。
反正我也打不过她。
社交程序也被清了——
看不到企鹅也找不着微信。
卸载的相当干脆。
本以为总算拿到关于自己线索,实际却是没用的空壳。
经常听的口水歌倒还留着,但我完全没有播放的心情。
我自拍了几张,重新把手机塞回兜里。
又拿出来,关掉美颜试了试——
原来我真的白了许多。
……
手机彻底恢复电量是在碗碗香生日的第二天。
26号傍晚,闹铃响了。
跟小蝶一样,伴随着备忘录里的提醒——
如果你什么都想不起来,就折一只纸鹤。
——上面这样写道。
记得给小蝶的提醒是杀一只兔子。
幸好我是纸鹤。
不是说我杀不了兔子,我只是不知道在哪买。
……
我拿过笔记本,撕下一张。
坐在台灯前开始折叠。
让我惊讶的是尽管我压根没有折过纸鹤的印象,双手却无比自然的操作起来。
随着折叠的动作,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——
放空的脑中出现了画面。
幻灯片一样闪过我的眼前。
每一次屈指,每一道折痕,都对应着一张从未见过的画面。
好像有人将我遗落的记忆拆开,一帧一帧藏在折叠纸鹤的动作里。
纸鹤是钥匙——
折叠它的动作能带我还原那段毫无印象的记忆。
肌肉记忆与脑部记忆的联动。
相当神奇。
……
我认出自己站在法庭。
不是TVB里那样洪亮宽敞的场景。
大小只有不到两个客厅。
没有左右对称的原告席与被告席。
我坐在木制的方形栏杆里。
正对审判桌后的法官。
我带着手铐。
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个穿着警服的男人。
斜前方一个扛着录影机的眼镜男正将镜头对准我。
房间的角落也有录影人员。
法庭小的出奇,整个房间的工作人员加起来不超过十个。
所有人都投来无法言喻的目光。
法官叫了我的名字。
宣读了二审判决——
驳回上诉,维持原判。
以故意杀人罪判处被告人唐浅死刑,剥夺政治权利终身。
……纸鹤折完了。
脑袋嗡嗡作响。
视线也变得飘忽不定。
我默然的撕下笔记,折了第二只。
“……”
第三只。
“……”
第四只。
直到云宝回来。
“你回来了。”我说。
她捏中我的耳朵,很用力的扭了一下——
“我他妈都回来半小时了!”
她说她喊了我五十遍。
我以为是夸张——
视线转到自己桌上——
水平层次不齐的纸鹤铺满了整张桌面。
两指厚的笔记本几乎被我撕掉一半。
——可我明明才折到第四只啊……
“梦游啊你。”
没,我很清醒。
“清醒个屁,一直在那嘀嘀咕咕,叫你也没点反应。”
啊?
“你痴呆了?”
她皱着眉头,嘲讽我要不要上老年医院看看。
我靠在椅背上,使劲后仰,舒展长时间佝下的脖颈——
皮囊里发出咯啦咯啦的声响。
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在视线里摇晃。
我闭上眼睛——
故意杀人。
死刑。
——那不是我吧……
应该是类似吸入眼灰后体验到的他者记忆。
可那样的话,“被告人唐浅”就说不过去了。
那确实是我的名字。
“……”
怎么回事啊到底……
我杀了人。
太扯了……
完全没有实感。
法官说的还是故意。
故意杀人——
预谋,筹备,实施。
我居然完整的拥有杀掉某人的勇气。
几乎开始佩服我自己——
和平年代与普世价值里,杀人可不是谁都能办到的事情。
何况还是故意。
搞不好我很狂气——
你知道吧,
那些老套的设定——
一旦睡着就会觉醒的高功能反社会人格。
二十一世纪的莫里亚蒂。
很拽诶。
超适合在悬疑剧里当主角的——
追查了几个月的犯人其实就是我自己。
……
我拿过云宝的废纸篓,摊开手臂将桌面上的纸鹤全扫了进去。
起码有五十只吧。
看来我是完全掉进了这段诡谲的记忆。
不论如何,
单凭这段记忆获取的信息量实在太少。
也太有冲击。
我再次拿出手机,想自拍却忽然没有勇气——
“你看我像杀人犯嘛?”
“你?”
云宝嫌弃的笑了。
……果然不像吧。
光凭这样也不可能放心。
再说杀人犯的长相是哪样啊……
没人把杀人写在脸上吧。
“我去冲澡。”
“哦。”
“不许偷看。”
“谁他妈偷看啊!”
……
B栋算不上新建筑。
等水变热需要5分钟。
攒到能够冲洗的水压又需要5分钟。
我脱掉衣服,站在灯暖下面。
——如果你什么都想不起来,就折一只纸鹤。
为什么要听话的折呢。
真是愚蠢。
可事实上压抑自己的好奇不去折的人才比较稀有。
闭上眼睛,法庭和宣判又回来了——
如果这是我的记忆,为什么会忘掉这么重要的事情。
如果这不是我的记忆,为什么场景和声音那么清晰。
抛开这些“后来”的东西,单从“我”的角度进行考虑——
毋庸置疑,杀人是没可能的。
不是说勇不勇气,而是法律伦理,以及社会环境。
毕竟我接受的就是这样的教育。
我是个守法公民。
尽管会刻意宣扬一些看似个性的价值与道理。
但那更表明了我与“异常”的距离。
所以——
唐浅是不可能杀人的。
更不可能“故意”。
顺着这个方向继续——
那段关于法庭的记忆就是假的。
是有人搅乱了我的记忆,再通过某些手法塞进折叠纸鹤的动作里。
每当还原这套动作,这段记忆就会唤醒。
这条推论里,我是受害者,邪恶博士或脑科学家们的试验品。
我不大喜欢这种设定。
但它显然比另一种推理好上千倍。
我尽量不去思考关于另一种推理的可能性——
但手铐与脚镣的触感过于明晰,以至让我产生“只要不去逃避,坐下来好好回想,一定能想起什么”的恐慌。
其实我知道,去找手机上与我留有类似信息的小蝶就好,她肯定能为我提供值得启发的情报。
“……”
读书的时候玩过一款游戏。
恐怖类的。
有女主,有相机,也有山村和宅邸。
教程部分,我看到一个很吓人的东西钻进了前方的宅邸。
教程提示我控制女主走过去。
我转身折返,很快便碰到空气墙壁——
我立刻关掉游戏,把盗版光盘从阳台上甩了出去。
——不是所有玩家都有选择继续的勇气。
不是所有真相都不得不被查明。
人们总说让燕子飞翔。
我是觉得落下来留在原地也没什么问题。
知道黑客帝国里我最喜欢谁么——
赛弗。
那个吃了蓝色药丸又反悔的光头佬。
……
所以水从喷头里流了出来。
所以我开始洗澡。
所以我决定洗过澡后玩玩云宝的电脑,或者跟她吵吵,像之前数不清的夜晚那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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